住在房子里的女人
你总在门口徘徊,
用两种语言呼吸。
回忆就象房子有着前院,后院,
你却想着多加几个窗户。
其实无所谓空间增值,
更没有美化价值,
除了你住在这里。
风把门弹来弹去。
影子在月光中打捞。
总有一天,你倦了。
挂牌等着房子出售。
在别处的故事,门背后
耳语不断你的另一种语言。
他们不知道你去了哪儿,
而雨如帘子一样,裹在你的脸上。
风过,云过
通信录上一行行名单,
我已经想不起谁是谁了。
在他们的名册上,也许
我也只是和夏天有关,
味同柠檬的遗忘。
日历象叶子一样脱落,
往事并不像我们眼中的鸟,
飞来又飞去。却更像烛光中
某个节日的特别纪典。
有一天,也许相遇不再相识,
这样说的时候,没有特别的忧伤。
回想中眼里闪过湿润的伤痕,
蓝天的画布上却飘过
一朵,两朵的白云。
玉兰花开
每一个早春,
在同样的转角,
我总是遇见你,
一树的红霞,
璀璨的静立。
走近,我会驻立良久,
惊异于光秃的枝干上
一朵朵赤裸的娟丽。
一阵风过, 一群欲飞的小鸟,
沁人的香气送我一心的欣喜。
其实早预料到了,
只是每一次
我还是一样惊喜,
一样地不动声色。
沉沉的黑夜,我会走进梦里,
开成记忆里的你,
而我合掌的心事,
在月光下, 轻轻摇曳,
这样的夜晚,霞光四溢,
满心的欢喜。
原地转圈,
我们成为舞池的落单者。
我们的道具更像沉默的宣言,
你执白,我执黑,
一局下到中盘的棋。
不断地错过快三,
慢四,我们还在执迷
为什么而舞,以什么而舞。
仿佛舞就是一种胶质,
无法逃离的窒息,
冰雨水火交错在一起。
在我们站立的空隙里,
风不停地拍击
我们摇摆的棋。
读特德修斯的月亮
月亮,我坠入了你的爱河。
看着你好似羞涩的艺术家
退回到夜幕里。
聆听着秋夜,你悄然
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圆桶。
月亮,他们都已离去。
独留下你照看着
夜色里的长河。
多少年过去了?
你看着小小的村庄
成为漂浮的岛屿。
在行行的窗户之间,
黑夜流动,而我难以成寐。
我多想模仿李白,
依着他的长衫漫舞,
伴着燃烧的心轻唱。
每晚都来邀请你共饮。
美酒不会干涸,
而李白沉没在银色的河水中,
再也不见身影。
月亮,提起你的圆桶,
再一次出来吧,
我会安静得不弄出半点声响。
苹果为什么要落下来?
历史学家说,这个问题需要考证牛顿。
科学家补充,我们可以用实验证明。
哲学家辩证,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农学家认为,不是虫害,就是成熟。
信奉圣经者说,因为诱惑。
道学家说,顺其自然。
文学家说,因为想象。
商人说,先下手为强。
政治家说,落在哪里?
律师说,赶快打官司。
苹果说,因为风。
而我说,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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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红莓
昨夜红莓藏在雨后的花瓣里;
画家的笔提起又落下。
那种鲜红难以抹去,他郁郁地离去。
从遥远的海上,
你嗅到他鬓发的积雪,
喃喃的风声拂过岁月。
你能做些什么?
你看见梦里
花开花落,
鸟的羽翼滑过每一句
咏叹,春天的火车
两条铁轨折起来的记忆
徐徐远去。
你说收藏吧,晨光微露的朝阳,
反光镜里来不及的告别。
只是晚餐过于丰盛,
那些酒杯碰响的句子
和风中凌乱的衣袖,
重现得过于清晰,
如画家的手无法抚平,
潮起潮涌。。。
爱的迷惑
你愈想,它就愈象一块石头,
躺下去,你触到它的冰凉。
仿如把春天挽进发髻,
让秋色泊在脸上,
一面冷寂的古老陶瓷。
风尘中,
一只鱼的眼睛盯着
你漂浮的梦,
睡莲爬满了池塘。
你深入微亮的岩洞
去寻找如火的真相,
和燃烧的火舌。
夜辗转,
你抱紧它的冬天。
雨夜断想
相框里的玫瑰静静地
开放在墙上,这是一种约定。
除了对面的镜子,还有窗前的
一个人懂。他的影子在镜子里,
距离总是若即若离,沉默
在夜幕下放大雨夜的沙沙声。
你的镜头对准空寂的一堵墙,
你相信那些无人读懂的水印。
岁月在瞳仁里留下静静的
忧伤和快乐,
有如断桥下一把张开的伞。
你收起伞,犹疑雨的去处,
夜漂泊在满溢的荷塘深处。
由庆典说起
不过一封信而已,严格说一封普通的电邮。
打键盘的手却停下来,定住乡思两个字。
你很想现在就发送,飞过国界,越过太平洋,
就象高坡上一片叶子传送风的讯息。
可能吗?月亮照在你幽蓝的护照本,
彼岸,一次次签证你才能抵达。
鲜红的印章,凝成异域的归盼,
宣誓的手举起来,泛起你红旗下的眺想,
一次次彩排,雀跃的心。
你的手掌多么愿意随着她一起拍动,
缺席是一种无奈的伤痛。
回归的友人说着不变的还是这一切,
她的语气被庆典的祥云中和。
当然多伦多的天比北京更蓝,
潜台词并没有多少意外。
京城的天空本来就灰,
尽管在一片红旗的彩排下。
也许这是你缺席的另一种说法。
尽管如此,如此如此,
你还是想做个鼓掌的群众演员,
让心情跟着雀跃庆典。
这时候你不会去读奶粉的消息,
股市的曲线,以及空气中的指数,
掌声,掌声如潮。
心情
— 装修记事
很多时候我们的心情就象这房子,
白天被叩开,不断有人观摩。
喜欢的,流连久一点,品味一下;
不喜欢的,恨不得带把刷子,刷两下。
其实颜色很难中和,如果你试过
刷一面冷色的墙。至少我试过,
刷成暖色 -
当然只在夜里,门关上,
你进入房子里面,岩浆的深处。
现在房子正在装修,门被掩上,
你疑惑着,等待着…
回家的地图
围绕地球仪,
你搜索着 两个点,
由一条 飞行路线连接。
距离 成为一条长长的丝线
编织着浓浓的乡愁;
你的手指轻推
蓝色球体— 故乡
是挂在天上的一轮明月
伤痛地召唤。
儿子邀你 绘制家谱树。
你画着一个个同心圆,
让他很是诧异。
你的笔漂移,勾画出
太阳星系的轮廓,
它们都围绕同一点:
这就是我们的家园!
嬉笑你疯狂的绘图,
儿子裁剪延伸的家谱树。
他没有注意到
年轮涟漪着
夜色下的河流,
而叶子
落下
聚拢在根底。
夏夜
门廊的两盏灯一整夜不闭眼。
它们互相点亮着黑暗里的温暖。
走过多少夏天,我从来没有注意到,
孤独袭来的时候,我只是其中的一盏。
守在灵魂的门廊,我倾听一夜夜的风雨,
翻开的书页里,一个身影串出来,又进去。
月光在我的笔上滑动,无声地溅入夜的长河。
不经意,我已习惯独饮独醉,辗转于句子里。
每一次转身,我听见一尾鱼的游动,一只鸟的身影。
也许,其实,我照见镜子不断地重复破碎的迭影,
叠进来叠出去,今天,昨天,春夏秋冬的记忆。
书页的空白部好像告诉我,该去填写什么,
阳光春风铺满我们一生的语句和转折,
不再迟疑花开的月夜和星空的呓语。
让红酒的香郁流连成温暖的河道,
再一次倾听爱在天籁的挚明。
梵高的画馆
从向日葵,紫罗兰
到麦田和星空,
我沉吟良久,
孤自一人聆听。
我渴望画家的笔
把我解剖成一道道光谱,
隐匿于某片画布的角落,
从那里我可以看着游人以及自己
穿过不同的世纪,
为某种约定,某种情绪失色。
来自葵花深处,
我听见婴儿的啼哭.
我不敢触摸花瓶
的幽蓝,尽管背景
满是粉色。
而星空下,教堂的钟楼
被黑暗笼罩,
钟声被地心力锁住,
我发现自己站在画室中心,
离每一幅画都很遥远。